月亮一直在

月亮一直在

317班  王奕程

清明的夜里少有明月。即使有，也总被绵绵细雨遮掩，如笼薄纱，看不真切。想来是怕有人望月感伤，追思故人吧。

我抬头与月对视，月影的轮廓化作岁月的年轮，将尘封的记忆自脑海卷出……

年幼的我，对外公有种莫名的畏惧。在饭桌前都不敢抬头，生怕与那双浑浊的眼对视。外公总是面无表情，还说着晦涩难懂的方言，唯一透露情绪的眼睛仿佛虎眼，刀般的目光令人只想逃离。至此，外公给我的印象便留下三个词：严肃、可怕、生人勿近。

但在那个夜晚，词意迎来了转机。

刺骨的寒风溜进被窝。一个寒颤，睡梦中的我猛然惊醒，醒后便再无法入眠，索性穿起衣服，去院里散步。脚还未迈出门槛，便见一人身着黑衣，蹲坐在台阶上，手间烟的火光若隐若现。大概是听见我的动静，那人突然回头，把年幼的我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。没敢发出任何声音，只觉冷汗直冒，心跳如鼓。直至一阵笑声传来，心中的紧张方才松动——原来是外公。再抬头，外公已向我伸出了手。奇妙的是，由于外公的头正好遮住身后的月，掌心温度相传的一瞬间，竟分不清发光的是月，还是身前的人。我揉揉有些发痛的屁股，抓住那宽大而又温暖的手掌，艰难起身。外公说了些什么，我猜是问我为什么不睡觉，但也我没回答。只觉得心的温度悄然上升，夜晚好像也没那么冷了。一老一小在院里走了走，又回到台阶前，便一起坐下来赏月。

不记得其它，只记得那夜的月好大好圆，银色的月光倾泻，冲洗着白日的浮尘，似乎也洗清了外公的眼，澄澈的瞳中映着明晰的月。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月和外公，望着外公银色的发，深深的皱纹和明亮的双眸。丝毫未意识到被悄悄掐灭的烟、偷偷靠上的肩和静静披上的外衣……

刺骨的寒风钻进衣袖。一个寒颤，回忆中的我猛然清醒过来。

眼前仍是熟悉的夜，清亮的月光碎了一地，萧瑟的冷风吹着悲曲。我还像那年的我，静静望着外公，望他的发，看他的眸。与平日里浑浊的眼别无二致，只是褪去了色彩。记忆中的月亮黯然失色，连同外公消散在天边。浅浅的月光化作星星点点泪，挂在人们的眼下，淌在白色的衣襟。那年的记忆似乎梗在了心间，于全身蔓延的痛楚竟挤不出一滴泪来，仿佛身体要同至亲一同死去。我不敢再看那双眼，便着白衣匆匆逃去，逃到熟悉的院，坐在熟悉的阶前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积郁的情绪才猛然喷涌而出。只剩皎皎明月一直挂在天边。

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

指导教师：侯红丽